文_仲建

 

　　广州市花都区区委原书记杨雁文，通过“借款”的方法，收受巨额贿赂。案发后，为规避组织审查，又与相关人员订立“攻守同盟”“统一口径”。纵使他机关算尽，也难逃党纪国法的制裁。

　　2017年5月25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刑事裁定，驳回杨雁文的上诉，维持其有期徒刑十一年的原审判决。

 

　　尽孝心  “借款”买房给父母

　　杨雁文于1964年出生于广东省梅州市。在父母眼中，次子杨雁文最有出息，也最有孝心。

　　1982年从广东省某农业学校毕业后，杨雁文曾留校工作了5年。1987年调广州市黄埔区委调研室工作，自此踏入仕途。1995年至2014年，他先后担任广州市黄埔区南岗镇党委副书记、镇长、黄埔区区委副书记、区长、越秀区区委副书记、区长、花都区区委书记。

　　因为工作繁忙，杨雁文疏于照顾上了年纪的父母，因此心生愧疚。2010年年初，他与自己的弟弟商量，“给爸妈买套房子，你和弟媳与老人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见弟弟欲言又止，他马上说：“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不久，其弟通过中介找到一套标价200万元的二手房源。他告诉杨雁文：“可以还价到190万元。”杨雁文毫不犹豫：“好，我会想办法。”次日，时任黄埔区区长的杨雁文打电话约请建筑商邬某吃饭。

　　1994年，邬某与杨雁文在朋友的一次饭局中相识，邬某感觉杨雁文“豪爽、仗义”，是个用得着的朋友，在交杯换盏之间，邬某大献殷勤。1996年2月，杨雁文被提拔为黄埔区南岗镇镇长，邬某常常往镇政府跑。1997年下半年的一天，他在某村搭建的一个临时建筑卖家具，因整治村容要强拆，邬某赶紧打电话向杨雁文求援，杨雁文果然很仗义：“你让村书记接电话，我打个招呼。”之后，这个村再也没有来找麻烦。2000年，邬某的儿子中考成绩不佳，而他一心想着让儿子就读重点学校，再次找到已经提拔为黄埔区区委常委、办公室主任的杨雁文。很快，教育局即打来电话，让邬某得偿所愿。2009年，杨雁文调任越秀区任区长，其时，邬某的大女儿大学毕业在即，杨雁文经他请托，让其女儿参加了某航空公司的考试，之后，邬某的女儿顺利进入该公司工作。

　　多次出手相帮，邬某欲予以回报，屡被杨雁文谢绝：“举手之劳，不必记挂。”为此，邬某一直感念在心。接到杨区长请吃饭的电话后，他受宠若惊。见面后，杨雁文大吐苦水，称其父母在梅州病痛没人管，他家三兄弟在广州，想买套房把父母接到广州住，现在房子已经看好，准备去银行抵押贷款，可能需要暂借一些钱“凑凑”。邬某这才恍然大悟，心知杨雁文是以借为名要自己还“人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邬某曾经以此表示对杨雁文的感恩，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付诸行动。

三天后，杨雁文的弟弟找到邬某，拿出已经打印好的借条。邬某看了一眼借条，他压根没有料到，杨雁文所谓的“凑凑”竟是购房的全款。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但转念一想，杨雁文既然开了口，正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好机会，不愁日后补不回来。邬某当即在借条上签了名。尔后，杨雁文的弟弟发了一个银行账户给他，邬某从工商银行账户转账190万元到其指定的账户。

 

　　谢领导“借花献佛”送港币

　　原主政广州的万某与杨雁文是梅州老乡，曾以上下属关系直接共事过4年。可以说，杨雁文的不断进步是万某一手栽培出来的，因此，杨雁文一直感念万某对他的知遇之恩。

　　2010年4月，万某出任广州市市长，当年8月，杨雁文即从老工业基地来到中心老城，担任越秀区委副书记、区长。2011年12月，万某在任广州市委主要领导，之前半年，杨雁文已调任花都区委书记。

　　据检察机关指控，杨雁文利用职务便利，为某房产有限公司董事长丰某参与承建某房地产项目、某燃气项目等方面提供帮助，于2012年春节、中秋节前后收受丰某贿送的价值共计人民币3万元的购物卡，于2013年收受丰某贿送的港币300万元。

　　丰某也是在一次饭局上认识杨雁文的。2011年5月，杨雁文任职花都区委书记后，丰某经常到花都区某高档会所打高尔夫球，渐渐与杨雁文熟悉起来。丰某的公司在花都区主要经营两个项目，2011年底2012年初，他告诉杨雁文准备在花都开设燃气管道端口供应花都的燃气，欲请其出面，在管道沿线借用土地和征用土地方面给予支持，比如降低征地费用、协调属地村社减少施工阻力、加快审批程序等，杨雁文当即表态：“这是有利民生和地方经济的好项目嘛，理应全力支持。”不久，公司就与区政府签订了该项目的引进合作意向，对杨雁文出于政绩需要给予的帮助，丰某感恩戴德，他认为杨雁文“有魄力、够义气”。2012年6月，杨雁文为了区里的招商引资，问丰某对花都的地块有无兴趣，说一个服装大企业多年前买了地，正在寻找合作方，共同开发。丰某心想，当地的一把手出面牵线，在政策上肯定有很多扶持，便欣然同意。于是，杨雁文牵线，约拥有地块的那家公司老总一起吃饭，介绍丰某与他认识，经过几轮谈判，最终双方签订了代建合同，约定管理费是人民币3亿元。对这个项目可能产生的巨大利润，丰某惊喜之极，2012年底，他提出给杨雁文10%的股份。杨雁文神态淡定：“这个项目八字还没有一撇，做起来再说。”

　　为了催促杨雁文尽快协调项目合作的细节问题，2013年春节前，丰某在一次饭局后送杨雁文到停车场，向其耳语：“给您准备了港币300万元。”当时项目的推进正遇到阻力，难度不小，结果还不知怎样，杨雁文打算推辞。丰某说道：“春节期间，您也要走走关系。”这句话提醒了杨雁文，他刚好约了与老领导见面，正好“借花献佛”，便点了点头。

　

　　施故伎  孩子住房有着落

　　建筑商郑某也是梅州人，他在黄埔区做工程时，杨雁文出于老乡情谊，曾为其承揽工程提供过一些可靠信息，还为他的公司在税务方面给予一定的照顾。2003年，郑某承接的一些工程陆续完工，进入结算审计阶段，杨雁文通过口头上打招呼，为他的工程顺利结算提供了方便。2008年，郑某中标了篮球馆项目，杨雁文要求当时的分管领导和相关部门形成例会制度，及时解决工程推进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帮助他顺利完成了篮球馆建设。工程竣工后，郑某为表示感谢，于2010年底准备了200万元现金。杨雁文予以拒绝：“这钱太烫手，再说我现在也用不着。”郑某见其态度坚决，说了句“以后有需要随时告诉我”作罢。

　　2012年年底，杨雁文与妻子商量，准备给儿子买一套300万元的房子，当时家中有人民币100多万元，加上按揭贷款部分，完全可以自行解决资金问题。但在签合同前几天，他突然想起老乡郑某两年前的那句话，便故伎重施，打电话联系郑某借款，郑某爽快答应后，杨雁文心想，自己的妻子与郑某的儿媳倪某素有来往，让倪某经办比较妥当。不曾想，倪某竟以其朋友平某的名义汇了200万元到杨妻的账户。杨雁文知道后很生气，他对妻子说，我们不认识平某，向平某借钱没有理由，而向郑某借钱不用急着去还。因此，他让妻子把钱还了回去，重新以自己哥哥的名义，向郑某借了200万元。

　　2014年7月初，老领导万某被调查，杨雁文深受震动。他跟妻子说，拿郑某的钱买房子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以躲避追查。杨妻赶紧通知杨雁文的哥哥，让他与郑某见面处理借款事宜。不几日，杨雁文的哥哥在借款字据上增加了“以自住房作为抵押，向郑某借款200万元”等新的内容。同时，他还向郑某要了一个银行卡账号，转账10万元给郑某。“这样，看起来有借有还”。

　　时隔两个月后，广州市纪委决定对杨雁文严重违纪问题立案调查。在调查过程中，杨雁文向组织主动交代了纪委尚未掌握的受贿犯罪的事实。

　　2017年1月9日，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1995年至2014年，杨雁文利用其担任广州市黄埔区南岗镇党委副书记、镇长、黄埔区区委副书记、区长、越秀区区委副书记、区长、花都区区委书记等职务便利，多次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贿送的财物共计人民币397.3万元、价值人民币3万元的购物卡、港币300万元。以受贿罪判处杨雁文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80万元。

　　杨雁文不服一审判决，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上诉称：与邬某、郑某是普通的民间借贷关系，收受丰某港币300万元的证据不足，用途不明。

　　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邬某证言证实，杨雁文以买房为由向其借钱时，意识到杨是以借为名，之后与杨雁文弟弟签订的借条，没有约定利息和还款计划，也没有抵押，表明杨雁文系以借款为名受贿。同样，杨雁文通过其哥哥出面写借条时，亦没有约定还款时间和具体的还款计划，没有抵押，故其辩护意见不予采纳。关于上诉人杨雁文及其辩护人所提原判认定杨雁文收受港币300万元的证据不足的意见，经查：除丰某证实将港币300万元交给杨雁文外，杨雁文在侦查阶段多次稳定供述收受港币300万元。至于杨雁文是否使用该笔款项行贿万某或作他用，并不影响对杨雁文受贿罪的定性。

　　2017年5月25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刑事裁定，维持了原审判决。

　　(文中除杨雁文外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刘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