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锋

　　姜文导演的《让子弹飞》开头，张麻子打劫马县长、汤师爷一行时，留下一句经典台词：“让子弹飞一会儿。”意思无非是做事要沉得住气，不必操之过急。这句话后来广为流传，特别是在网络舆情喧嚣时代，还被用来告诫公众对一些突发事件不能听风就是雨，更不要轻易下结论或一上来就大搞批评责难。然而，同样的要求却并不一定适合所有人，比如政府机关。面对一些重大的公共舆情，公众或许可以被要求等待权威声音，但作为核心信息的收集和发布者，政府部门面对公众关切则不能也玩“让子弹飞”。复盘山西临汾“二氧化硫指数超标”事件，或许可以给人们更多启示。

　　事件的最新进展是：1月9日下午，临汾副市长闫建国在有关重污染天气应对和大气污染防治的座谈会上表示，因未及时发布二氧化硫超标信息，引起了网络和社会广泛关注，向受影响的广大市民深表歉意，并对社会各界的关切、批评诚恳接受。尽管并非面向当地市民，但考虑到当时有众多媒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企业代表在场，这位副市长的表态都是值得肯定的，至少展现了在这次舆情应对上当地政府部门积极、开放的姿态。不过，从网络评论中不难看出，在肯定之外依然有网民提出了更多追问。特别是会上重申的二氧化硫超标三大原因，依然未能得到外界完全认可。

　　何以至此？追根溯源，从“子弹”开始飞的那一刻起，当地政府的反应就慢了半拍，以致后来虽做了紧急响应，仍显被动。触发这场公共舆情的是两个微博账号“中国气象爱好者”和“大脸撑在小胸”，看似偶然但细究起来其实不然。一方面，在“中国气象爱好者”4日21时许率先发布“临汾超标三合一”消息时，数据显示当地二氧化硫浓度严重超标已持续了至少15个小时，但当地却未及时对这种情况予以公开响应，让外界产生了政府隐瞒信息的猜测；另一方面，从那份山西大气办5日向临汾市政府下达的《应对重污染天气调度令》可以看出，早在去年12月，该办就曾督促当地重视二氧化硫超标现象，因此4日的再度超标就很自然地加重了人们的猜测。在环境问题日益受公众关注的今天，上述两点中的任何一点原本都应该引起足够重视，而放任“子弹”乱飞，则很可能为舆情危机爆发埋下伏笔。

　　呼吁公众“让子弹飞一会儿”，其中隐含了一个前提是子弹最终能命中目标。假如公众消耗了耐心，等来的却是含混不清的答案，这种看似“徒劳”的等待只会消解人们对政府的信任。从4日夜间到5日10时，临汾的二氧化硫浓度从最高时的1303微克/立方米骤降至90微克/立方米，按说这样短时间内就把问题解决理应受公众表扬，岂料又被质疑“数据造假”。要害就在于，即便如官方所言实际情况是采取了超常控制排放措施加上降雨助力，但依然留下了诸多困惑待解。比如，原因中“居民燃用散煤占市区燃煤二氧化硫总排量的70%以上”的依据和数据支撑在哪里？在应急上又是如何在十几个小时内劝阻如此多市民停止烧煤从而达到控制效果的？

　　再有，就算公众允许“让子弹飞一会儿”，还会牵涉到一个时效问题。反思那些备受关注的公共事件，相当一部分硬是因为“拖字诀”演变成“没有真相”，或有真相没有公信力。从4日污染出现到9日临汾环保局给出解释，答案可谓姗姗来迟，再有说服力的回应也要打个折扣，毕竟类似的状况已非首次，人们难免要追问：“早干啥去了？”包括那位副市长的道歉和表态，假如能来得早一些，效果应该会更好。据称，临汾已就大气污染问题开始重新审视产业布局，但同样需要反思的还应该包括政府舆情处置能力。倘若真能痛定思痛，亡羊补牢，也算犹未晚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