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迪

    “距离600米，可否攻击？”

    “保持姿态，注意速度和高度差，航炮攻击。”后舱教员口令简短有力。

    瞄准、发射、迅速脱离，一连串战术动作一气呵成。

    课目训练结束，教员和学员同步跨下战机，脸上洋溢着疲惫而兴奋的笑容，学员张吕天发梢的汗水顺着后颈淌下，在这乍暖还寒的天气里无声诉说着“雏鹰”们经历的一次次汗透衣衫。

    “如果你跑得不够快，等待你的只有game over”

    “天知道这一年我经历了什么……”爱开玩笑的张吕天模仿着傅园慧的表情说道。

    要说这一年的经历，带教教员孟庆东最清楚不过。张吕天的性格比较粗线条，起落课目存在痼癖动作，每次带飞，孟教员都在张吕天头盔上装一个小型摄像机，将学员座舱内的操作悉数记录，复盘时架上投影仪，比照着飞参数据，一帧一帧帮助他纠正错误。

    从最开始航理学习的磕磕绊绊，到中期突破训练瓶颈期，再到独自驾驶战鹰翱翔蓝天，孟教员无时无刻不对张吕天严训严教，手把手、一对一“VIP”式的教学方式终将他扶上战鹰，追梦蓝天。

    《空军军事训练与考核大纲》中规定，高教机飞行学员的训练内容囊括5大课目几十个小练习，每一个练习都要历经航理教学、地面准备、座舱实习、模拟器训练、带飞、单飞……这里面又细分设备使用、操作流程、注意力分配、偏差特情处置等……每一个节点，都需要带教教员全程督导，时刻都需要有一双、乃至多双眼睛密切关注着学员在地面准备或是空中训练中的一举一动。这种一对一甚至多对一的带教方式更能找准学员们在教学训练中的薄弱环节，其目的就是确保所带学员的训练质量和训练安全“双达标”。

    学员臧纯宝回忆起招飞选拔的一幕幕，只用四个字形容——提心吊胆。电动转椅上90秒转45圈、边模拟飞行边做数学运算、C字表8个方向考验视力、100多项体检指标……最终，臧纯宝一路过关斩将，以高出一本分数线40多分的成绩被空军航空大学提前录取。然而，等待他的还有飞行基础训练、初教机训练，直至目前正经历的高教机训练。

    每个阶段，随时都有考核、评定、排名，综合排名靠后的学员将被作出技术停飞处理，从而离开飞行学员队伍。伤感已不能打败他们内心的坚韧与顽强。目标在前方，梦想在天上，飞行的金字塔尖只属于不断攀登的勇者，即使“淘汰”的脚步时刻在逼近，但在它真正到来之前，每个人都必须铆足了劲快速奔跑。“就像那款叫‘神庙逃亡’的手机游戏，如果你跑得不够快，等待你的只有game over！”学员黄兆荣如是说。

    “夜半三更拿着风挡打着手电做着缓慢又诡异的动作是常态”

    教室内，训练任务刚刚下达完毕，学员们便纷纷拿出飞机模型、风挡等教具在演练场集合，与教员一起进行地面准备。水泥地面上，用油漆勾画出了各空域和航线的具体位置，学员们手持模型跟着教员一遍又一遍演练着课目动作。

    “眼睛看哪儿？”“油门在哪儿？”“注意坡度和动作连贯性！”……教员的一声声提醒，不断叩击着学员们的神经，高速旋转的大脑中，呈现出座舱里上百个仪表和开关，要把它们的位置、功能、操作流程熟记在心，不下一番苦功夫是做不到的。

    “座舱图、空域图要默画上百遍，各课目操作流程要默写几百次，各类特情处置方法更是都要了然于胸。只有地面苦练，才能空中精飞！”学员刘博宸对此深有体会。

    一次飞机正常起飞后，按规定起落架手柄应立刻放回到中立位置以免烧坏电路，可坐在后舱的教员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刘有丝毫动作，只得通过机内通话系统提醒他。小刘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漏了一项。

    “地面准备得如果不够扎实，空中一旦出现特情，1秒钟的延误都可能机毁人亡。千百遍的练习，为的就是形成本能反应和肌肉记忆。”教员的训话至今仍在刘博宸耳畔回响。

    “不曾在半夜三更拿着风挡进行地面演练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学员开雯强说。

    晚上10点过后，合上默画了上百遍的座舱图，熟记好起落课目操作流程，默写下各种特情处置方法，开雯强看了看表——该去演练场“加班”了。谁知他刚一下楼，演练场上已有不少人。旁人看来，三更半夜几个黑影打着手电做着缓慢又诡异的动作有些难以理解，但在飞行院校，这却是学员们的常态。

    遇有难度较大的课目,学员们就自己研究训练方法。拿桶滚这个动作来说，为了能逼真模拟空中情形，有的学员经常躺在床上边打滚边做动作。还有些课目，需要在座舱里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地面演练的时候学员时常是半蹲在地上演练下滑着陆，半小时后两条腿都是麻的。

“想要实装操作，先把‘游戏机’玩明白”

    飞行训练模拟器是学员们日常模拟训练的主要设备。它像一个大型VR体感游戏设备，1比1的某型高级教练机座舱，面前是一个半球面屏幕，显示出逼真的本场空域和地标建筑。然而,学员们却无法像打游戏一样神情轻松，毕竟座舱旁边，教员正拿着成绩评定表考量着模拟飞行成绩。

    “发动机超温告警，迅速处置!”

    “小起落航线按下降转弯着陆实施，时间控制在几分钟？”

    “快速着陆过程中，突遇大侧风，如何应对？”……

    正在模拟飞行的学员要一边专心致志操纵“飞机”，一边分配出注意力回答教员提出的问题。一次模拟训练下来，教员一般会设置3种特情，涵盖十几个知识点，以此检验学员的知识掌握情况和操作熟练度，并根据表现进行综合打分。如果成绩不合格，则不允许上飞机进行实装操作。一套程序下来，学员们的手心全是汗，学员们纷纷坦言“模拟训练一点不比真实飞行轻松，想实装操作要先把‘游戏机’玩明白”。

    轻松不属于强者，辛苦的汗水只有洒在征服的道路上才能结晶成为胜利者皇冠上的钻石。作为通往空军战斗序列的最后一关，这群高教机飞行学员一年如一日般和“一杆两舵”打着交道，不断加钢淬火，最终才能换羽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