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轴线申遗 古都之脊重塑北京城
8月7日,位于中轴线上的故宫。
2019年5月28日,从永定门外北望北京中轴线。资料图片/新京报记者王贵彬摄
8月7日,景山公园万春亭观景平台,地面上有北京城南北中轴线标识。
8月6日,万宁桥的桥身有部分是补修的。
8月6日,钟鼓楼文化广场,两位老人在打球。
7月的最后一天,景山公园万春亭观景平台上,游客们或是眺望远方,或是拍照留念,有人惊叹紫禁城的宏伟,有人感叹视野的宽阔。
观景台南北两边,各有一个铜制的大圆盘,南侧圆盘写着“北京城中心点”,北侧则写着“北京城南北中轴线”。“这是整个城市的正中吗?”“可能是老城区的正中吧?”“我就站在中轴线上吗?”不少人讨论着,并纷纷站上去拍照。
北京中轴线,指北京城的东、西对称轴,南起永定门,北至钟楼,全长约7.8公里。中轴线创建于元代,形成、完善于明清两代,至今已有750余年历史。
北京中轴线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启动至今已有十年。随着北京非首都功能的疏解,北京副中心和雄安新区的建设,北京老城保护迎来了一个新的时期。以中轴线申遗保护带动重点文物、历史建筑腾退,强化文物保护和周边环境整治,成为北京老城保护的重要进路。
北京中轴线作为古都的“脊梁”,正在重塑北京城的未来建设。
中轴线有更博大精深的内涵和价值
2011年,北京中轴线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启动。2012年,其被列入国家文物局《中国世界文化遗产申遗预备名单》。
“北京中轴线是世界上最壮美的一条城市轴线,不但壮美,而且对城市的生长、建设影响巨大。”故宫博物院前院长、曾任国家文物局局长的单霁翔介绍,中国的古代建筑是在城市总体规划下发展建设的,中轴线是城市建设的最重要依据,两侧的布局、城市功能延伸,都与中轴线有关。
单霁翔说,如今中轴线上的古建筑群基本完整,从景山上看,中轴线两侧平缓开阔的格局还在,它统领城市景观的地位还在,景山、正阳门、钟鼓楼等也还是在城市的最中心,统治城市优美的天际轮廓线。“这些,使得北京中轴线申遗成为可能,而且给我们建立了信心。”
北京中轴线上已有故宫、天坛、万宁桥(作为大运河的一部分)三处世界文化遗产,这会不会阻碍中轴线申遗?
“这个问题的核心是:北京中轴线的遗产价值和已有的这些遗产的价值之间有什么不同?”北京中轴线申遗文本编制团队负责人、清华大学国家遗产保护中心主任吕舟介绍,申遗文本编制团队就这一问题做过专题研究,也在国际研讨会上与世界遗产领域的专家进行过讨论。
得出的答案是,如果区别很清晰,就有作为新的遗产申报项目的可能性。具体来说,故宫是一个建筑杰作,天坛表达了中国文化中天与人的关系,北京中轴线更强调了中国理想都城秩序的塑造和对整个城市形态的控制。
“故宫、天坛只是中轴线的一部分,中轴线有更博大精深的内涵,有更大的价值。”单霁翔也这样表示。
考古发掘仍在进行构成要素将进一步细分
申遗,往往是一个长期过程。
2013年,北京市文物局委托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清华大学编制北京中轴线保护规划和中轴线申遗申报文本。北京中轴线的申遗对象,确定为老城7.8公里长的传统中轴线,范围包括中轴线遗产及周边地区。
2018年,北京中轴线申遗确定了14处遗产点,分别是永定门、先农坛、天坛、正阳门及箭楼、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天安门广场、天安门、社稷坛、太庙、故宫、景山、万宁桥、鼓楼及钟楼。同时北京市文物局提出,将力争在2030年基本达到申遗要求,确保到2035年内实现申遗目标。
吕舟说,北京中轴线涉及的范围广,北京现存老城的全部范围都有所涉及,因此需要大量时间来做工作。没有充分对北京中轴线的遗产价值内涵进行发掘,就无法讲好北京中轴线的故事。另外,改善保护状况、立法也需要时间。
目前,对北京中轴线部分点位的考古调查和发掘仍在进行。吕舟介绍,北京中轴线上的正阳桥、天桥等区域,还在做考古调查和发掘。如果发现有重要遗迹,就可能会成为新的构成要素。
“北京中轴线要素的具体数量还会有变化。”吕舟说,根据对北京中轴线遗产价值的表述,构成要素会做进一步的细分。比如,端门城楼不在故宫作为世界遗产的范围内,但它对中轴线来说是重要建筑,所以需要专门提出来。再比如北京中轴线的空间层次具有重要的遗产价值,天安门南侧的外金水河和金水桥是重要的空间边界,也应加以强调。
对中轴线上的地安门、永定门箭楼等要不要复建,一直存在不同声音。吕舟透露,地安门不会复建。
申遗文本同步调整
在过去上百年时间里,北京中轴线发生了很多变化。一些建筑被拆除,如地安门、永定门。一些建筑被占用,如景山寿皇殿、天坛。
近年来,北京着力搬迁腾退了一批长期不合理使用文物的单位和住户,启动了一批文物保护修缮工程,并逐步改善中轴线遗产风貌,扩大公共文化场所。
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建筑大学教授秦红岭曾对中轴线和老城保护进行专题调研。“中轴线申遗,是保护古都风貌的一个新起点。”秦红岭说,借助申遗,可以消除威胁和破坏北京中轴线景观的因素,提升相关区域的建筑管理和文物利用水平。
2020年,北京市制定中轴线申遗时间表路线图,印发《北京中轴线申遗保护三年行动计划》。
北京市文物局2020年工作总结显示,当年的工作包括:加快文物腾退,编制先农坛、太庙、社稷坛腾退整治工作方案,协调推动五八二电台、先农坛庆成宫、贤良祠腾退,宏恩观已完成环境整治和展示利用方案编制。文物修缮方面,正阳门箭楼修缮工程已开工,永定门御道保护工程、先农坛太岁殿东配殿、庆成宫东配殿修缮工程已完工,社稷坛中山堂修缮工程年内完工。风貌整治任务进展顺利,北海医院和天意商城已完成降层拆除工作。
按照北京市文物局的工作计划,2021年中轴线申遗将做实申遗保护管理机构并充实人员;基本完成中轴线申遗文本,同步修订中轴线保护管理规划。同时,中轴线沿线文物腾退和环境整治将加快,提升遗产环境风貌。老城文物修缮保护方面,将实施正阳门箭楼、钟楼等文物保护工程。老城和中轴线遗产价值与保护研究也将加强。
目前,北京中轴线及周边多处在进行建筑修缮、环境整治。
钟楼于今年3月启动修缮,预计11月底完工。
地安门外大街复兴计划立面提升工程正在实施。沿街立面按“一建筑一策”设计,整治还涉及万宁桥周边环境、点亮中轴线等内容。整体亮相后,将再现“前朝后市”古都商业街的繁华景象。
在北京中轴线考古调查、修复保护、风貌整治等一系列工作的基础上,申遗文本也在同步调整。
北京中轴线申遗文本团队负责人吕舟介绍,目前正在编制的申遗文本是从2017年开始着手进行的。“它要全面介绍北京中轴线这样一个纵贯北京老城的遗产项目,要与相关的世界遗产及还未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遗产做比较研究,要分析北京中轴线现在的保护状况,要提出保护的要求,要制定监测遗产变化情况的规划,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申遗和老城保护
北京中轴线只有7.8公里长,但它牵引的保护范围则是整个老城。
近几年,党中央国务院决定疏解北京的非首都功能。2018年底,北京市委市政府带头搬迁到城市副中心,目前雄安新区也正在建设当中。这些都有助于减轻北京老城区的沉重负担。
如今,北京老城区已经告别大规模拆迁,进入小规模地、渐进式地、微循环的有机更新过程。
2019年6月,北京市启动首个直管公房申请式退租试点,涉及西城区菜市口西片6.5公顷面积,上千户居民。
2020年8月,菜西片区又在北率先启动申请式改善工程。施工方公司推出基础型改善、平层型改善和浅下挖型改善三类“套餐”,由居民自愿提出改善申请。
2019年9月,在北京中轴线一北一南,两座城市森林公园相继开放。北边的安德城市森林公园在钟楼北桥的东北角,总面积1.6公顷。南边的燕墩公园,在永定门南侧,与西侧绿地连接,形成总面积约3.9万平方米的城市休闲公园。
“其实,申遗和老城保护也是老百姓的事。”吕舟以腾退文物建筑、公房的申请式退租为例,认为其中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为整个北京中轴线的文物保护、环境整治做出贡献;另一方面是中轴线的保护带来区内居民生活环境和条件的改善。“所以,北京中轴线申遗也需要市民的理解和支持。”
活化保护让历史文化活起来
踩轮滑的少年、玩滑板的青年、跳广场舞的中老年人、漫步的情侣……夜色降临,暑气渐退,晚风轻拂钟鼓楼文化广场。
秦红岭对钟鼓楼文化广场改造印象深刻。10年前,在北京中轴线申遗开启之际,东城区启动钟鼓楼地区整治。“我很着急,怕改造以后面目全非。后来看,改造没有破坏钟鼓楼地区原有的城市意象,周边老百姓以各种方式运用这个空间,市民和游客有机融入了这个小广场。”
“对集群式的景观要素的保护,用‘冷冻式保护’是不可能的。”秦红岭说,这种活化的保护方式值得推广。秦红岭还认为,中轴线天桥至永定门段也应考虑引入文化设施、文化商业,以服务市民和游客。
未来北京中轴线该如何扩大文化影响力?单霁翔以故宫为例,强调了开放的价值。2014年至2016年,故宫进行环境整治,开放面积也逐步突破50%并增加到76%。在开放过程中,注重增强对年轻人和本地居民这两类群体的吸引力。
对于北京中轴线旅游和文创产品开发,单霁翔建议,不但要面向国内外游客,也应注重吸引年轻人和北京本地市民。
单霁翔指出,中轴线上各段有不同的风貌和内涵,比如永定门到天桥,两侧是生态景观;从天桥到前门展现的是商业经济;从正阳门到午门则是政治中心;从午门到景山公园北门,曾是世界最大的宫殿建筑群,今天是世界著名博物馆;从景山到钟鼓楼这段则是社会面貌,两侧是北京传统居住区和元代以来的四合院。整个中轴线,从生态、到经济、到政治、到文化、到社会,人们在中轴线上可以看到丰富的北京故事。
7月30日,北京市文物局、中轴线申遗办举办“依托北京中轴线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重要场景”座谈会,提出集中精力打造北京中轴线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场景,打造并持续擦亮北京中轴线这一世界级文化资源和消费品牌。
“北京中轴线申遗带来的不仅仅是保护,而是一个城市特征的彰显,更是一个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巨大潜力和力量。”吕舟说。
新京报记者沙雪良
B06-B07版摄影(除署名外)/新京报记者浦峰